信任

「美容院」。現在即使是男孩子也多在美容院剪頭髮了。



「你坐下來，拿出一張金城武的照片；告訴設計師說，你要剪成那樣的髮型，設計師拍胸脯說：“沒問題，我們最會幫客人剪這麼帥的髮型了。”」我說，「你可能還在高興運氣真是太好，這個設計師剛好是專家，心中正在盤算著等下頂著帥帥的髮型跟女朋友約會，突然聽到這個設計師向著裡面喊：“昨天那個來見習的咧？我昨天有教過他怎麼剪金城武的髮型，現在剛好有客人要剪，叫他出來剪，我在旁邊盯著啊！”；你會怎麼辦？」



「趕快站起來走人」絕大多數見習醫師會這麼說。



「頭髮剪壞了不起幾個禮拜不好看，你們都不願意給沒經驗的設計師剪了，請問住院的病人，嚴重到不能在門診治療，為什麼願意讓見習、實習醫師照顧呢？」我問。



大多數學生會安靜下來，仔細想想。也有學生會說：「他們沒有選擇啊！他們住進教學醫院，本來就知道住進來會有很多見習、實習醫師一起看，變成我們學習的一部份，他們既然選擇了醫療水平比較高的醫學中心或教學醫院來治療他，他們就不能不要見、實習醫師參與的照護。」



「醫學中心或教學醫院是不是真的醫療照顧水平比較高，我們以後再談，但他們住進來後真的沒有權利說不要你們這些菜鳥照顧嗎？」我問「如果病人指著你說一定不要你照顧，你有什麼辦法做病史詰問或理學檢查呢？怎麼樣完成你每天的progress note呢？」



大多數學生沈默不語。「有多我們一起照顧，會照顧的比較好啊！」有人用微弱的聲音說。



「有多你們一起照顧，真的會照顧的比較好嗎？」我說，「希望有多你們一起照顧，真的會照顧的比較好，而且你會這樣說是出於實際的經驗或你對自己的信心，而不只是自尊心．．．」



再度沈默．．．．．．



「不只是你們，任何人，包括主治醫師、主任、院長都一樣，只要要對病人做任何處置，都得經過病人自己的同意。所以問題是：為什麼我的頭髮都不肯給見習的設計師剪，生重病的人卻願意讓見、實習醫師參與他的治療，願意每天衣服掀開讓你做理學檢查，願意每天回答不同人問的同樣問題好多次？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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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想，是因為“信任”。」我說，「信任所有的醫師都會一樣的認真、用心照顧他們。」「可是病人並不認識你，為什麼要信任你呢？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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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如果我們做的不是醫師，剛出社會的人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得到一點點信任，而這個信任又多麼脆弱，多麼容易消失？」我問，「你們什麼都不用做，也可能什麼都不會，或根本心不在此，卻能無來由地得到病人如此的信任、託付，把他的病交給你，為什麼？」


「我想，病人信任的不是你，而是你們身上的白袍。他們相信的是白袍這個象徵，他們相信的是穿白袍的人會全心照顧他，給他最好的治療；他們相信的是穿白袍的人會盡力解決他的問題與病痛，即使不能解決也會替他做最好的考量；他們相信的是穿白袍的人會安慰他心中的害怕，解決他的疑惑；但，你們準備好了嗎？準備好承擔這樣的信任而不辜負嗎？」


「請用心看待病人的信任與託付；請努力補足你的能力與病人的信任之間的落差；請耐心的與病人相處並不厭其煩的解釋；請用雙眼傳達關心、雙手傳遞溫暖；也請承擔白袍背後的責任並保護白袍帶來的信任。」